2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,巴黎正是最冷的一段时间。
天空常年灰着,云压得很低,像有人在屋顶撒了整层石灰。
课都上完了,老师的告别语也只是一句“onseretrouveaendsestre”。没有考试,只有一门课的口头报告,和一堆开不了口的申请表格。
陈白没回国,也没回外省亲戚家。
她留在巴黎,准备申请博士。
一份份材料堆在桌上,从研究计划到动机信,从导师联络信件,到研究单位的项目对应表——她像一个拆过包装又要重新组装的机器,在文档夹和邮件标签之间来回切换。
她早上九点起床,先煮一壶热水,泡上一杯还是从国内带来的金坛雀舌。十点出门,步行七分钟到地铁站,刷卡下去的时候总有人在通道口拉小提琴,演奏得不紧不慢。
去的是巴黎大学图书馆的某一个角落。每次的位置不一样,但动作都重复:打开电脑,插电,连wi-fi,打开文档。
有时候是动机信的法文重写,有时候是把论文摘要翻译成英语。有时候什么都不写,只是发呆地盯着word文档上的标题:
projetderecherchedoctorale–version3
她偶尔会觉得无意义。
但还是写下去了。
中午就吃图书馆边的微波意面,或是带来的面包。耳机里放着电子音乐,或是播客,听别人讲如何进入科研职业路径,听得累了就拿本书随便翻几页。
傍晚六点回到十叁区的家,顺路去franprix买点即食汤、酸奶和面包。有时走神忘了买菜,就干脆吃泡面。
房间里暖气不够热,窗沿有风,她习惯穿着针织大衣坐在床上校对文档。
生活被她收缩成一种实用主义式的平静。没有告白,没有夜奔,没有崩溃。只有每一个截止日期前的深呼吸,每一封邮件落款后的再叁检查。
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一天。
近两个月来,她和david之间,形成了一种没有任何人提起过的固定关系。
他们没有讨论过,也从未正式“约定”什么。
但每个周末,他总会出现在她的门口。
有时候是十一点半的敲门声,有时候是凌晨叁点的短信:
她很少回“oui”,但门总是会打开。
开门时,他们什么都不说。
他进来,脱外套,把她抱住,吻她,手伸进她的t恤,把她整个人压在门边或厨房桌前,有时直接拖到床上。
他们熟悉彼此的身体。
david知道她哪一侧肩膀会痒、知道她喜欢从后面开始,知道什么时候该慢一点——尤其是她刚刚做完一个大表格,或者头疼。
陈白也知道他喜欢在高潮之后靠在床边点烟,不穿衣服,背靠墙,安静抽完才去洗澡。
有一次,她睡醒后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剪他的音轨。他光着上半身,裤子刚套到腿上,听着耳机,在晨光里剪一段只有他能听懂的节奏。
他们没有一起吃过早饭。
一切都像是某种默契下的定时装置——只负责周末,只负责身体,只负责在每一周疲惫的尾声,把人抱进彼此的体温里,干净地出汗,再干净地分别。
她没有觉得这段关系“轻”。
也没有觉得它“沉”。
它就像她这些天最规律的一件事。
星期五晚,她会提前洗头,换床单。星期日中午,她会慢慢把床铺理好,换上t恤,重新打开电脑写申请材料,直到圣诞前的一个礼拜。
圣诞假期前的一周,图书馆里已经安静得不像话。
有些同学回国了,有些去朋友家过节,还有一些人干脆留在巴黎但不上线。走廊灯亮着,咖啡机也还在运转,可排队的人寥寥无几。
陈白坐在熟悉的那排靠窗座位上,外面是冬日的灰光和车水马龙的蒙日大道。
那天她本来没有预期任何回信。
邮箱里大部分都是“rcidevotrecandidature”,“votredossierestenursd’exan”之类的自动回复。
但其中一封——标题写着她几天前主动联系的一位社科院女教授的名字——亮着粗体未读。
她点开时,心跳突然慢了一拍。
那是她最想争取的方向导师之一:一位研究性别、媒体与社会空间的资深教授,在学界和政策圈都有影响力。
回信很简短,但足够清晰。
她读了叁遍。
教授愿意指导她的博士项目。
但同时也提出了一个条件:她本人已经有好几位在读博士,因此建议她寻找一位擅长图像分析或电影理论的导师共同指导,以形成完整的指导团队。
陈白没有犹豫太久。
她立刻查了这位导师推荐的每位导师最近的研